【文物自介书】考了“殿试第六名”，能干什么工作？

太阳之父 · 发表于 2023-11-27 11:54

【文物自介书】考了“殿试第六名”，能干什么工作？
掌上安庆
2023-11-27
　　1916年11月蔡锷去世后，檀玑为小凤仙代笔创作了一副挽联：不信周郎真短命，方知李靖是英雄。

　　实事求是地讲，以人物知名度论，蔡锷是“写入教材”级，小凤仙是“戏剧改编”级，檀玑是“地方史志”级。至于这副挽联，表面看也很一般，细细读来，才能发现其中玄机。

　　“周郎”，正是东汉末年的著名帅哥、孙权军事集团的顶梁柱、赤壁纵火事件的总指挥、小乔的老公——周瑜。“李靖”，正是托塔天王、哪吒老爸……不对不对，应该是南征北战的大唐超级战神、颉利可汗的驱赶者、吐谷浑可汗的送葬者、红拂女的偶像——李靖。毫无疑问，此联的第一层意思，是将蔡锷比作周瑜、李靖两位超级名将。

　　周瑜和李靖，除了都是已经载入史册的超级名将，还有什么共同点呢？都有流传很广的爱情故事！也就是说，此联的第二层意思，是将蔡锷与小凤仙的故事，比作周瑜与小乔、李靖与红拂女的故事。作者的文化功底，可以说十分深厚。

　　蔡锷与小凤仙的故事，一百年多年来不断被小说、戏剧、电影、电视剧各种演绎，其中20世纪80年代的电影《知音》就曾经轰动一时。所以，蔡锷与小凤仙的故事知道的人多，我们讲多了吧，容易露怯……嗯，今天，我们一起来看看望江人檀玑的故事。

　　看过上一期“文物自介书”的朋友一定知道，清朝末年檀崖、檀球、檀玑父子三人，被时人称为“望江三苏”。其中，檀玑的名气最大，科举之路也走得最远。如果说19岁中秀才，24岁中举人的檀球是学霸的话，那么檀玑就属于“霸中之霸”——在同治十三年（1874年），24岁的檀玑登二甲第三名进士，改庶吉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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檀玑对联

　　“二甲第三名”和“庶吉士”是个什么概念呢？

　　众所周知，殿试一甲只有三名，即状元、榜眼、探花。以此推之，“二甲第三名”可以理解为全国第六。

　　前三名在殿试后直接授予翰林院官职。第四名有时亦可入翰林院任职。其余的二甲、三甲进士，成绩优异者也有机会选入翰林院附设的庶常馆学习，成为“庶吉士”。因此，入选为庶吉士的又被称为“点翰林”。

　　严格来说，庶吉士还不是翰林，经过一段时间的深造，还要经过散馆考试，成绩优异者才能留在翰林院。

　　鲁迅的爷爷周介孚就当过庶吉士，散馆后没有留在翰林院，只能到江西出任知县，后来又因为脾气不好，跟上司拍着桌子对骂，被上司参了一本，革职罢官……我们能拥有一位伟大的文学家，是不是要感谢当初考官的严厉呢？

　　散馆考试后，能留在翰林院供职是最优的出路。留下来的人，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翰林，即所谓的“非翰林不入内阁”的“翰林”。

　　檀玑就留在了翰林院，于光绪二年（1876年）授翰林院编修。

　　清代翰林院编修为正七品，在遍地高官的京城，当然算不上什么高级别的官员。不过，要知道，翰林院编修日常主要负责诰敕起草、史书纂修、经筵侍讲等有相当高的学问才能胜任的工作。所以，这个岗位也是传说中的“高级官员人才储备库”。

　　当然，我们都知道，储备嘛，那就是不一定就能用得上。

　　在做“储备”的日子里，檀玑也没闲着，常与陆凤石、谭叔裕等20余名饱学之士聚集芸馆，焚香披卷，击钵吟诗，一时名动京都。

　　所谓击钵吟诗，就是击打一下钵，不等钵声停止，就要作出一句诗来。如此高难度的玩法，檀玑等人并不是开创者。最早通过这种举动展现才华的是南朝齐文人萧文琰，有“叩铜钵立韵，响绝而诗成”的能力。檀玑才华同样不差，在击钵吟诗中常胜无输，成诗数百首，由此编成《击钵吟》诗集。

　　除了玩一些高级文人才玩得转的游戏之外，檀玑就只能在翰林院的日常事务中等待机会了，等待那些极少数能展现才华的时候，比如出差当考官：“光绪八年典试山东，得士陈传弼等72人”“十一年典试粤西，得士刘明华等51人”……

　　实际上，当时大多数翰林，做梦都想当考官。为什么呢？事关经济收入啊！相对于那些“油水丰厚”的工作岗位，翰林十分清贫，素有“穷翰林”之称，只有因公出差才能有机会发一笔财。你一个穷得只剩下学问的人，出差能干啥？专业最对口的也就是当考官了。

　　当考官发财的路子也有好几条。第一个就是路费。出京前，考官能领一笔路费。由于考官一路上都有官方管吃管住，这笔路费大概率自己得了。这笔钱能有多少呢？清乾隆三年的路费标准是，云南八百两，贵州七百两，四川、广东、广西、福建、湖南六百两。还有一笔辛苦费——乡试结束后，由地方的总督或巡抚牵头，由当地的学政出面，会送给考官一笔可观的辛苦费，这笔钱往往高达数千两。此外，还有那些中举的学子，也会向考官献上各种“孝敬”。

　　“穷翰林”靠当主考官发财的有一个典型案例：曾国藩。在翰林院头两年，曾国藩不但跟家里要钱支援，还欠了几百两银子。道光二十三年（1843年），曾国藩被选为四川正考官，一趟下来不但还掉了所有债务，还给家里寄了六百两银子……

　　那么，檀玑有没有靠考官职务实现财务自由呢？想来，以其兄檀球之清廉，檀玑大概率也是清官。所以，当考官，对于檀球来讲，主要的好处在于荣誉与人脉。毕竟，在科举时代，考官与考生之间是一种特殊的师生关系。考官当得多了，就很可能“门生遍布朝野”。在封建文官体系中，这不仅是个人荣誉，也是政治资本。

　　然而，我们也知道，檀玑所处的时代，已经是封建文官体系面临崩溃的时候了。

　　很多人认为，清末官僚体系腐朽落后，靠着八股文上位的文官执政能力非常差……呃，这么说也有道理，不过，公道地讲，清末的文官里也是有明白人的，只是历史局限性、阶级局限性等因素影响了他们的发挥。

　　在八国联军占领北京之前，作为翰林院侍讲的檀玑，曾经多次呈折子，向帝国的最高统治者提出建议。其中一些建议，以事后诸葛亮的角度去严格审视，也很有意义。

　　他在光绪二十六年六月初七日的折子提出：窃洋人启衅，兵端既开，军士团民，同心勠力，人人忠愤，旷代所无，玑缕晰八条……一曰选大帅以捍前敌……一曰拓民团以挠敌势……一曰购粮米以备兵食……一曰督制造以备军火……一曰悬重赏以收速效……一曰护陪都以防俄寇……一曰布地营以密守备……一曰定庙谟以固根本……

　　他在光绪二十六年六月二十六日的折子提出：窃天津开战以来，互有胜负，洋兵为数无多，我之兵力非远逊于彼也，彼不过用教民为汉奸……目下和局尚无眉目，似宜厚集兵力，预备军火，各省兵力，未到者催之……彼观史册，能战而后能守，能守而后能和……

　　当然，结果我们都知道，慈禧太后并没有等到“各省兵力”，老太太就只有“西狩”了。檀玑也在随驾队伍里。经历此次事件之后，檀玑还外放做过一段时间的福建学政，大概是来自两宫的奖励吧。

　　在五十岁左右的年纪，在翰林院差不多深耕了三十年之后，在荣誉与资本已经积攒到一定程度的时候，檀玑做了一件十分“嚣张”的事情，在家里挂了这样一副对联：天下翰林皆后辈，朝中宰相半门生。

　　中国古代官场，容得下贪腐，容得下卖国求荣，容得下最肮脏的交易，但是，绝对容不下文人的一点点“狂”。檀玑被山东道监察御史黄曾源、高楠二人先后奏参罢官。

　　罢官后，檀玑恬然退隐，自号补园，又署名“蜷道人”。常与二三知己，研解道经，绝口不言国事。民国初年，一度出任国史馆编修。

　　1922年，檀玑临终时撰自挽联云：“读孔孟书，未能阐明千百分之一；学彭聃术，不幸夭亡七二岁有零。”此时的他，显然已经丢掉了官员那些所谓的荣誉与资本，又拾起文人的谦逊和豁达。

专家说文物：

　　“这副‘水竹渐知盘谷近，乡邻常与玉川连。’对联，落款‘斗生、檀玑’，有‘斗生’和‘檀玑’两方朱红色印章。纵128厘米，横32厘米。”望江县委党史和地方志研究室主任檀革才介绍，联文取自金元之际著名文学家元好问《元遗山集》卷十中的七律诗句。

　　檀玑，新坝（今属望江县高士镇）人，字汝衡，号斗生，一字霍樵。学识渊博，才气纵横。尤工于诗对。《随园诗话》曾评述他的《吟炭》诗是难得的佳作。诗中有一联云：“一缕黑时犹有骨，十分红处便成灰。”他的著作有《菉竹斋诗集》《鄂游草》《击钵吟》《史记杂咏》等10余部。

（全媒体记者何飞通讯员吴小平丁磊）
（责任编辑：汪志强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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